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欧洲系列 — 拜占庭罗马的建立

温骏轩 地缘看世界 2022-12-19
       将“新罗马”城(君士坦丁堡)留在色雷斯、留在欧洲,对于重建的罗马来说非常重要。首先这肯定是一种心理需要了,安东尼跑到埃及,把罗马的政治遗产拱手让给屋大维的教训,君士坦丁是一定吸取的。另一个更现实的地缘问题是,日耳曼人并不仅仅对西罗马构成威胁,也同时威胁到了巴尔干半岛的安全。如果日耳曼人南下入侵东罗马的话,色雷斯将是最重要的通道。  我们先来看看日耳曼人是怎么对帝国的东部构成威胁的。以当下的地缘关系来看,日耳曼人(德国)所对应的应该是意大利半岛。而整个巴尔干半岛往北,则是斯拉夫国家的势力范围。只是在东西罗马分立时,斯拉夫人还在中欧森林中,以原始公社的形态生存,他们正式登上历史舞台还要等上几百年呢。当下对东罗马构成威胁的这支日耳曼人,就是著名的“哥特人”。  哥特人最初应该是来自北欧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日耳曼人部落,后迁至中欧地区。在公元2世纪中叶,也就是图拉真征服达契亚后不久,哥特人便从中欧南下,填补达契亚人在摩尔多瓦丘陵留下的空间了。这并不是日耳曼人第一次出现在喀尔巴阡山东麓,公元前200年前后,他们当中的“巴斯塔曼人”就曾经沿喀尔巴阡山麓、德涅斯特河,进驻摩尔多瓦丘陵。在随后的历史,这支日耳曼人中的一部分,甚至经色雷斯进入了安纳托利亚高原,成为影响小亚细亚地缘政治格局的“加拉太人”(罗马帝国也因此有了加拉太省)。  事实上,即使不参考巴斯塔曼人曾经的渗透,新罗马帝国的建立者,也不得不正视哥特人的存在。基于地缘关系,由特兰西瓦尼亚高原和部分多瑙河平原组成“达契亚行省”,是哥特人的直接侵扰方向。当然,在南俄草原游牧的萨尔马提亚人,也同样对罗马的这个边缘行省构成威胁。以至于罗马在最混乱的时期(败于萨珊波斯,并引发巴尔米拉叛乱之时),不得不放弃整个达契亚,重新退守多瑙河防线。这一切都让君士坦丁在谋划东迁、应对亚洲威胁时,需要对欧洲部分的压力给予同等重视。在这些地缘因素的共同作用下,博斯普鲁斯海峡西岸的“拜占庭”成为了新罗马城的最佳选择。有了这个兼具海、陆优势的枢纽在手,罗马帝国的皇帝可以从容应对来自欧亚两方面的地缘压力。
  哥特人日耳曼人在相当长的历史中,将成为欧洲地缘政治博弈的主角。在他们正式登场之前,我们还必须对“东罗马”帝国的形成做一个交待。事实上在17世纪之前,包括所谓东罗马帝国存续的时间中,并无“东罗马”的概念。这个迁都东部的帝国,仍然是以罗马帝国正朔自居。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中国历史上的王朝南迁,比如那偏安江南的东晋、南宋王朝,仍然会被认为是中央之国的正统王朝。当然,二者之间的区别还是有的,最起码君士坦丁决定东迁时,是为了更好的应对外部压力,而非被迫放弃罗马。只不过地缘使然,后来帝国在面临两线压力下,只能保住东半部。  从大历史和地缘的角度看,君士坦丁为罗马所开启的新时代,也的确与之前的罗马帝国有着很大的不同。这也是为什么,后来的历史学家更愿意以“拜占庭帝国”或者“东罗马帝国”的标签,将之与凯撒开启的帝国时代区别开的原因所在。在迁都之后,重获新生的帝国作出了两个重大决定:一是将罗马彻底变成一个东方式、中央集权性质的君主国;二是将基督教合法化,并定为国教。  将罗马变成集权国家这件事,并不让人感觉意外。任何国家在面临分裂和外部压力时,都会试图将权力集中使用,以应对危机。问题在于庞大的地中海帝国,内部一直对拥立真正的君主心怀顾虑。总的来说,受波斯、埃及等君主国影响的东部地区,会更容易接受这一点。这其实也是罗马政治中心东移的原因之一。至于将基督教合法化,同样也是为了集权的需要。  在人类对自然认识尚浅的古代,任何统治者都不可能忽视神权的存在。我们在中东部分曾经对“一神教”体系下的犹太教、基督教、伊斯兰教的渊源、特点做过详细分析。从技术角度看,犹太教所创立的,禁止偶像崇拜的一神体系,是最有利于统一思想的。一个没有人类形象的“神”,对于所有受众来说,接受起来都毫无障碍。相比之下,希腊、罗马式的多神崇拜,在异族传播时就会遇到很大的困扰。先且不说你要花多少时间,才能理清这些神祇之间的关系,仅仅是那些偶像的人种特征,就有可能让很多人心生疑问。这些“非我族类”的神,难道真是我的神吗?  不过犹太人太相信只有他们是“上帝的选民”了,所以是否有资格信仰犹太教,同时还需要靠血缘关系来验证。简单点说,如果你不是犹太人,是没有可能信仰犹太教的。很显然,这极大限制了犹太教的受众人数和影响范围,使得他们更像一个异类存在于世间。既然犹太教在传播上拥有那么大的优势,就不可避免的会有人希望将他的教义,惠泽更多的人。也正因为如此,才会有耶稣基督的降临,以及能够将所有人纳为“上帝子民”的基础教义问世了。  对于犹太人和罗马帝国来说,最初都是不愿意看到基督教出现的。前者认为,这种普惠大众的做法,会影响到他们独享神的恩赐;而后者拥有自己的宗教体系,自然不愿意看到民众受到一个异神的蛊惑了。尤其一神信仰是完全排他的,接受他就意味着对罗马神和旧体系的否定。正因为如此,帝国一直到“四帝共治”时期,基本都保持着对基督教的高压态势。  这一情况直到公元312年才发生根本性改变。决心对罗马进行彻底改革的君士坦丁,认识到无论依靠何种手段,都无法阻止基督教的传播,他与当时的东罗马皇帝联合颁布了一道敕令(史称“米兰敕令“),承认了基督教的合法地位。事实上,罗马人并不是第一个认识到基督教生命力的国家。在米兰敕令分布之前(公元301年),为了不被信仰拜火教的波斯帝国所吞并,亚美尼亚王国甚至将基督教奉为了国教,并因此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个基督教国家。这一案例也能够让我们更加清楚的看到,意识形态的选择,只是地缘博弈的一种外在表现罢了。  对于基督徒来说,君士坦丁大帝的贡献是巨大的。他不仅在统一罗马之前,就承认了基督教的合法性,更在临终之前接受洗礼,成为了一名基督徒。这无疑为后来基督教上升为罗马国教,扫清了障碍。不过正如我们刚才所说的,意识形态只是一种工具。对于世俗的统治者来说,顺势接受基督教,甚至奉其为国教,并不足以解决所有问题。  在中世纪阶段,我们有大把的时间,来讨论“神”的影响,是如何体现在地缘博弈中的。当下罗马帝国所遇到的根本问题还是在于太大,很难在这么大的范围内实现真正的中央集权。有鉴于此,君士坦丁并没有全盘否认戴克里先的尝试。在他成为罗马唯一的统治者之后,帝国被重新划分为了四大管区。这四大管区与“四帝共治”时期的分割大体重合。其最大的区别,在于只有一位“奥古斯都”,另外三名所谓的“副皇帝”(凯撒)又都是他的儿子。  看到这一幕,是不是感觉有点眼熟?500年前东方的汉帝国,在吸取项羽异姓封王,导致天下重新分裂的教训,开始在中央集权的体系下,将分封诸侯的范围限定在皇族血亲之中。只不过,在地缘规律面前,所谓血源联系是那么的脆弱。七位刘姓诸侯的反叛(七国之乱),很快让这种裂土封王的模式走向了末路。  君士坦丁去世之后,他的子侄之间便爆发了一系列战争。当然,即使没有这种分封,罗马历史上的权力之争也没有少过。将之限定为“人民内部矛盾”,最起码还不至于影响罗马帝国的存在。或者说,大家所争夺的都是全罗马的统治权。即使出现割据的情况,也还算不上真正的分裂。不过我们千万不要忘记一点,罗马并不是世界的唯一,一旦有强大外力介入,那么罗马就离真正的分裂甚至灭亡不远了。很快,这个外力便来临了。只是罗马人没有料到,触发事件的居然是一支源自亚洲草原的力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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